“你要去哪？”

眼看陈铭生抱着林倩就要往外走，程语夕一把拽住他的衣襟。

男人的外套被扯开一个角，拉长在程语夕苍白攥紧的手心里。

陈铭生的意识恍惚一瞬间，记忆重合到十数年前。

——铭生哥哥你要去哪？明天早上你答应带我抓蝌蚪的。

小小的程语夕像个跟屁虫一样，缠着闹着，一刻也不愿离开他。

“明天早上，我还在民政局等你。”

程语夕平静着说。

意识回到现实，陈铭生的心头微微一颤。可下一秒却又恢复了不耐与厌烦——

“你有完没完！我要带林倩去医院，你想离婚不差一天半刻！”

“我等不及了。”

程语夕垂了垂眼睛，她跟李经理沟通过了，本月有31天，如果赶在明天一早上午办好预约，应该会在合同失效前一天的12点，正式解除婚姻关系，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。

——我等不及了，哥哥你每次都放我鸽子，骗我出去读书其实是跟林倩姐姐在约会吧？

再等下去，小蝌蚪都要长出青蛙腿了！

回忆像梦魇，少女稚嫩的委屈写满了圆溜溜的双眼。

可是这一刻，从程语夕口中说出的“我等不及了”，却是要离婚。

“你有什么等不及的？”

陈铭生沉着脸，咬紧后槽牙：“你是活不到第二天了么？丧偶不比离婚简单，你去死不就行了？”

字字句句如淬了毒的针，狠狠扎进程语夕的心。

在那之前，她甚至以为自己对死亡两个字已经免疫。

可是当她听到这话从陈铭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，还是心疼得快要窒息。

“如你所愿。”程语夕深吸一口气。

陈铭生愣了一下：“无理取闹。”

她转身抱着林倩送上后车座，然后又去开驾驶室的门。

然而下一秒，他突然就看到程语夕小小的身影像只小蛮牛一样扑过来——

手里抓着一把锤子之类的东西，砰的一下，砸在了他的车前玻璃上！

巨大的蜘蛛网瞬间裂开波纹，罪魁祸首拎着凶器，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陈铭生一股怒火恼窜胸腔，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
从小到大，他从没碰过她一根指头。

那双会为她赶跑混混，暴揍性骚扰教授的手，会为她作词作曲弹吉他的手，会一字一字教她解数学题的手......

终于还是向她挥起了巴掌。

程语夕纤瘦的身体哪里抵挡得住男人这样大力的抽击，整个重心不稳摔倒一侧，红肿的脸颊瞬间隆起痕迹。掉落在地的铁锤不偏不倚地磕在她的嘴唇上，鲜血瞬间吐了一地。

“程语夕，你疯了是不是！”

陈铭生落下巴掌后也有过短暂的后悔，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与恨恼。

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，才造就她如今这样偏执的性格。

曾经那个乖乖巧巧，会哥哥哥哥缠着自己的小姑娘，是从什么时候长成这么居心叵测的恶魔的？下药，委身，假孕，用尽手段伤害他的女友林倩......

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看在程家故交的份上对她那么偏袒，他早就把她送到少管所去了！

“你越是这样，我越是厌恶你。程语夕，要死就死远点！”

陈铭生转身开上车，点火瞬间，才发现程语夕整个人还趴在地上。

她似乎一直不肯起身，一边咳嗽，嘴巴里一边不停地吐着血。

陈铭生心知她是在装虚弱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。

他狂按数声鸣笛，像驱赶流浪狗一样驱赶着她。

“程语夕！我最后数三个数，你要是再不起来，我就从你身上轧过去！”

摇下车窗，陈铭生冲着瘫坐在地的程语夕怒吼。

程语夕一手压着绞痛非常的上腹，一手抹去满口的血迹。

她动了动眼皮，小声说：“哥，我起不来......”

她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柔弱，而是真的病发虚弱。

医生说，她肝脏上的肿瘤已经很严重了，随时随地都面临着破裂的危险。

程铭生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，她哪里堪得住？

起不来？

听闻女孩嘤嘤弱弱的声音，陈铭生呼的一声跳下车，几步跑到程语夕面前。

他将她两只白胳膊向上一提，如同小时候无数次玩闹的游戏。

只是之前每一次他都只是假意将她抡几下，再稳稳护住放回原地。

但这一次，他是真的把她整个拎起来，砰一声，直接丢到一旁的花坛里！

随后，直接开上车载着林倩扬长而去。

后视镜里，陈铭生看到程语夕真的就像死了一样倒在里面一动也不动。

一瞬间想要停下来去查看的心思，却又被他的理智狠狠冲淡。

像程语夕这样的女人，心软只会让她变本加厉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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